通过对全国多地网格仓长达一年左右的调研后,上述研究人士得出了这一数字;另据一位投资机构的研究员表示,美团优选和多多买菜的网格仓,亏损比例超过一半。
今年2月,一家自媒体对全国200多个网格仓的盈亏情况进行了调研,最后得出的结论是:超六成亏损,三成左右盈利,还有一成玩家选择退出。
社区团购网格仓当真是“十开六亏”?
去年开始,互联网巨头参战社区团购,并快速扩张业务规模,网格仓从业人员也从数万人,激增到目前近四五十万人。
蚂蚁大军般的网格仓站点,支撑起平台向团点配送的“最后一公里”路程;但网格仓经营者看到的,是在投入数十万乃至上百万资金后,账面亏损依然见不到头。
不少网格仓站长提出了相似的疑问:何时才能看到盈利希望?
盈亏“晴雨表”
2021年新年刚过,武汉的胡劲松关闭了正在经营的网格仓。
入局社区团购之前,胡劲松曾是美团外卖的城市代理商,也认可美团平台,“美团很擅长平衡各个环节的利益,做外卖的代理商基本都赚钱了。”
于是乎,美团优选在武汉开城后,胡劲松也顺势代理了一家网格仓,“算上保证金,人员工资、仓库租金,各类固定成本,前前后后一共投入180万。”
2020年9月,胡劲松的网格仓正式开仓,但三个月后,胡就发现这门生意经并不好念。
在网格仓佣金上,美团优选的规定是,每件佣金0.53-0.55元,前三个月保底佣金7500元,但胡劲松表示:“最开始佣金7毛,但在我关仓前,每件佣金已经降到3毛5了。”
佣金下调,让胡劲松网格仓的盈利情况,又蒙上一层阴霾。
胡劲松告诉地歌网,美团优选的单量很稳定,平均在1-1.2万件之间,但规则要求多,他的经营成本自然也是水涨船高。
“美团的要求很多,要装监控、要上标准货架,后期又要求分拣到团点”,胡劲松虽然知道规则多意味着更利于平台管理的标准化,但这也让他承受了不少经营压力。
“你比如今天我分拣的只有几千件,我用四个分拣员就够了,但美团要求必须上八个分拣员,这样的话工资就上去一大截”,胡劲松说。
最终,坚持了三个月后,2021年1月底,胡劲松关闭了自己的网格仓,在结算账目时发现自己亏损了70多万元,“投入180万,回本110多万。”
“还是继续做外卖代理商,县城还有机会”,胡劲松说。
和胡劲松类似,在经营状况持续加压时,不少网格仓站长选择撤退。在兰州经营橙心优选网格仓的唐彪,也曾对这门生意信心满满。
2020年12月,唐彪的橙心优选网格仓开始运营,日均单量约为8000-9000件,每件佣金0.65元,“在兰州这里人力成本便宜,我当时认为赚钱是很有戏的”,唐彪认为。
唐彪也了解过,部分橙心的网格仓每件佣金能到8毛,但因为单量少,依然不赚钱;唐彪当时相信,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。
现实却给了唐彪重重一击。
今年5月,唐彪的网格仓单量从平均八九千,降到日均5000多件,覆盖400多个团点;到6月,日单量数据再次下滑,每天仅有2000多件。
虽然每件佣金不变,但急剧下滑的单量,让唐彪几乎没有利润空间可赚,“我还要给司机和分拣工人结工资。”
唐彪表示,每名司机至多配送40个团点,网格仓每天需要10名左右的司机,工资是250元/天;按照这个比例估算,唐彪每天支付的司机成本就有2500元。
即使单量下降后,网格仓可以通过减员来优化成本,但利润率并没有从本质上得到改善,“我也尝试去做销配一体化,多赚一份收入,但平台没让我做”,唐彪说。
到8月,唐彪彻底关闭了橙心的网格仓。
在胡劲松、唐彪之外,社区团购网格仓亏损几乎已成为普遍现象,在邵阳经营多多网格仓的沈波也表示,每天单量稳定在1.2-1.4万件,但每月都略有亏损。
当然,也有网格仓站长已经看到盈利的希望,一位广西的网格仓站长表示,由于使用电三轮车来配送,自己经营的数个网格仓基本已经盈利。
只不过,部分区域部分站长的盈利方式,能否广为推行,乃至形成惯例?
难“破”亏损
“终于看到盈利希望了”,多多网格仓站长徐夏说。
去年10月,曾经做汽修生意的徐夏,在汽修厂内空置的仓房里,开辟了一间仓库作为社区团购的网格仓,他选择的平台是多多买菜。
到今天,徐夏在长沙经营了三间网格仓,在江西经营了两间网格仓,都是多多买菜平台,并且单量相对稳定,“最好的一间单量能到2万件,单量靠后的也有5000多件。”
徐夏告诉地歌网,在江西的两间网格仓,目前基本实现盈利;谈及盈利原因,徐表示,自己经营成本低,尤其是人力成本,徐夏网格仓的分拣员,基本都是附近的“宝妈”,有时间且愿意出力。
控制成本以谋取盈利空间,这是网格仓破除盈利困境的第一选择。
起初经营橙心网格仓时,唐彪就将工种“合二为一”,司机既分拣又送货,配送费还是250元/天,这相当于节省了一半的人力支出。
不过,唐彪深知这不是长久之计,“司机从半夜就开始拣货,早上六点又去送货,这样司机很容易会疲劳驾驶。”
成本小但风险也高。
从开源节流的角度讲,控制成本虽有利于优化网格仓的毛利率,但改善亏损的关键还是“开源”,包括增加覆盖团点数以提高单量、开辟多元收入项。
因此,唐彪也尝试去承接橙心的销配一体业务,他表示,销配一体意味着网格仓能多赚一份开团的收入,并且在路线安排上更加“因地制宜”,同时提高团效和履约时效。
但唐彪的网格仓最终没能实现“销配一体化”,因为这一业务只开放给县城网格仓;平台政策的限制也让唐彪只得作罢。
可见,作为加盟方,网格仓的收支情况,与平台规则“息息相关”。
经营多多网格仓的沈波就为此感到苦恼,他认为多多买菜的计件规则并不公平,“大件和小件都是一个佣金。”
沈波举例说,比如一包500克的橘子,和一件24瓶的500毫升矿泉水,每件佣金一样,但装车率不同,“一辆小面(面包车)装不了多少大件货,我们到时只能加车。”
他表示,如果一天分拣的大件货过多,网格仓的司机成本就要增加;类似的情况也在广东发生过,由于多多在当地推广团批大件货,网格仓分拣压力加重,导致站长“怨声载道”。
平台规则对网格仓经营的影响到底有多大?去年12月,胡劲松曾参加过一场网格仓站长的分享会,当时一个在云南、广西和江西都经营了网格仓的负责人告诉他:平台罚则是造成网格仓亏损的第一原因。
胡劲松告诉地歌网:“罚则意味着不确定、不稳定,这是网格仓老板最担心的。”
作为经营者,没有人愿意看到自己的生意每天都充满不确定性;但网格仓高度依附于平台,整体经营的确定性,也不是站长们能自主把握的。
网格仓站长能控制的是:人员稳定、仓库稳定;但单量与规则的稳定,并非由网格仓站长所左右。
诚然,网格仓加盟商投身的是一次风险投资,但在行业“十开六亏”的普遍现象下,网格仓与平台能否谋求到合作共赢的空间?
突围可能?
毋庸置疑,网格仓是基于社区团购的创新产物。
商品从中心仓运输到网格仓再运输到自提点,中间增加的物流环节虽牺牲了一部分履约时效,但降低了流通成本。
一位社区团购研究人士表示,在传统电商的物流链路中,商品是按消费者订单去分拣;但网格仓则是按件分拣,下一级物流只分拣上一级物流的订单。
上述人士认为,兴盛优选将这套物流体系跑通了。
在湖南省内,兴盛优选采取“五级仓配”模型,增加了首页仓和共享仓;在省外则采取“中心仓-网格仓-自提点”的三级仓配模型,并且保证物流体系能进一步下沉到县镇。
很快,巨头参战社区团购,互联网公司“抄了”兴盛优选的作业。
同时,凭借资本实力和决胜意志,巨头将“社会化协作”模式发扬光大,在网格仓链路上调动更多闲置人力和仓库资源,提升扩张速度。
相较于快递企业自建物流体系,网格仓社会化协作的优势在于,互联网巨头能以最低成本,快速将物流网络铺开到全国,乃至下沉到乡镇村市场。
在整个过程中,互联网巨头正布下一张“物流天网”。
美团CEO王兴就曾表示,社区团购的重要意义就在于建立新的电商基础设施,而网格仓就是这一基础设施中的重要环节。
过去,美团没有遍布全国的仓配体系,现在有了;过去,电商零售企业很难攻坚下沉市场,现在社区团购正不断扩大自身的下沉范围。
况且,巨头还在加速推进业务扩张。
平台的策略没有问题,但对网格仓站长而言,巨头的扩张节奏如何与自身经营情况相匹配?平台的诉求能否和网格仓站长一致?
据地歌网了解,盒马集市目前正与菜鸟、申通和发网物流合作,不过,有网格仓站长表示,菜鸟、发网能提供仓库,角色类似于中间商,最终还是加盟商交保证金,然后承包来做。
也有研究机构人士认为,未来平台或将尝试网格仓自营。但在地歌网看来,很长一段时间内网格仓还将是加盟制,并且数量还会进一步增长。
对于未来,网格仓站长显然只能“且行且看”。